二0四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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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註腳

(最近更新:2015-05-25)

本系列為虛構小說,雖難說一定不是現實。小說的神怪敘述不代表本人立場。閱讀本系列時,除閱讀困難,請勿進行正簡體切換。

「不知道為什麼,我發現我要記這些雜記。而且我彷彿必須要告訴某些人一些關於即將發生的事……」

--宋澤萊《廢墟台灣》
九月下,天氣理應漸轉涼,太陽還是餘威不減,一年熱過一年,在這山陵坪嶺之間的盆地;積蓄甚多的「固態濛霧」,給盆內的建物、城市化成神秘而詭怪的未知。若有人從相畔的山坡遠眺,總會在複雜中無言,嘴唇線也微微垂下來。

但都不以為意。

只是,一位穿著幾十年前制服的高中少年,此時突兀的躺在水泥而龜裂的產業道路旁,四周是無人的果樹林、荒丘。

慶幸的,在野狗沒圍捕前,他被粗糙的水泥催醒,雜草、路面如貨車直衝入半模糊的眼簾,嚇得他跳起身,喊:「這是哪裡?」

就算盡力拍走身上的草屑、土泥,也絲毫拍不走「為何在此」的疑惑,少年走到路邊的山崎探尋蛛絲馬跡。在有些面熟的山勢,和誇張不成型的混凝森林中,清晰但可怕的眉目竟緩緩浮出:

「台中怎麼會是如此樣子?」

※ ※ ※

循著狹小的山道下山,極力壓抑陌生不安和恐懼,幾乎只想回家的路。可似同又異的山道景物,卻令我更加徬徨。

路面怪怪的,應該要修的。奇怪的電線桿,好像比所看的新,但路燈數變少。若是夢,夢中的人會懷疑嗎?平行世界,啊你科幻電影看傷濟[siunn tsē]喔?科……未來世界?

這時,前方二十公尺前,有兩三位穿著更新潮的男女,調著身上的眼鏡、手錶,一面大聲交談--

他們的口音……對岸自由行的吧?但這裡不是觀光點,也沒有揹旅行的包包。為防起疑,趕緊潛到竹叢後面,瞄著他們。看著他們用手指在手錶旁微微比畫,時而低語,「更先進的行動 3C 產品?」我心中如此想。

舒吁一口氣,正慶幸他們沒發現時,眼神飄到旁邊的衛生宣導標語……「不會吧!?哪會按呢……」忘了要回家,差點再叫出來:

牌子右下寫著「衛生福利廳」。

不是沒多久才改做衛福部嗎……?省才用廳,台灣怎麼了?景象和原本的社會差不多啊,難道……不可能是真的啊!這麼快……

可「亡」、「國」兩字顫巍巍、冰冷的浮上腦海,好像鐵達尼號前方的冰山,感覺思想遭到重擊,回家、考試等等的被撞沉,眼簾的訊號線殆乎撞脫,獨獨感到酸澀。更甚於上學期歷史期中答案卡畫錯格,摔出 25 分--最拿手的科目。

不管有沒有他人,狠狠賞了自己幾個巴掌,卻無法打出如惡夢的一團迷霧。天啊!我到底是得罪了誰!是被上天隨機抓去當時空旅行的實驗品?還是上次不小心打翻那位老爸是物理教授的各科天才的飲料被報復了?該死,還把我迷昏在在荒山上……進哲,冷靜啊!事出必有因,回頭想想吧。

讓自己的血液冷卻,擠出不久前的經過:

一樣的學校、一樣的放學,在人擠人的公車中,他侷在一角,讀著要複習的英文範圍,學測近了。雖然不想要搭理政治,但還是「被知道」九月政爭的馬王鬥、國會監聽什麼的,就像人潮促擁傳來的煩躁、煩悶之氣,只令他感到受不了,甚至想大開車窗,寧可吸一整路的廢氣。畢竟,我們老百姓為何需要擔心那麼多,沒有違滔天大法,應該還可以接受吧?

折騰到山下的車站,他下了車,解開車鎖,騎著腳踏車,一如以往,行在返家產業道路,只有龍眼樹、蟲叫、零丁路燈、稀微的燈光,在夕陽最後吐出的西邊藍天、以及追殺的東側黝黑。

突然,在大轉彎處,小貨車的頭燈燈光加速直刺而來,緊張一襲,龍頭甩太大,護欄越來越近……

跌過瞬間,頭腦完全空白。

這時,一群狗聲、狗吠拉出回憶和僥倖,越來越近。回過頭,

「x!九、十隻啊!」

手無寸鐵,只有恐懼,用盡力氣,疾奔迂迴的下坡路。

續篇

2014-09-30 更新:

筆者於今年 4/19 曾寫:

「因為今年 3-4 月的太陽花學運,看出台灣對中國的防備意識仍強,因此,這篇故事所描述的 2045 年的台灣,小說的背景應該不會發生(筆者也不希望出現),因此停筆……」

然而,臨秋回看,那時太過樂觀了。

在隔海香港中環的悲憤怒喊下,猶見許多人「心蒙脂油、耳朵發沉、眼睛昏迷」1,如往享用被安寧糖衣包裹的毒藥。

曾寫過預言小說《廢墟台灣》,警告台灣不可被極權吞噬、核污蹂躪的宋澤萊老師,認為文學家是廣義的預言家,文學可能自古就有預言的色彩。可是,由於現代人心腸剛硬,預言文學越來越難寫。不才又想到舊約中許多申言者前仆後繼說預言,呼籲同胞脫離糜爛罪惡的光景。無疑,悲劇仍無力阻擋,猶太人被迫顛沛,悲寫「我們曾在巴比倫的河邊坐下,一追想錫安就哭了。」2

兩千餘年後的台灣,是否將也重蹈覆轍、墮入深淵呢?

一葉知秋,就算聲音太小、被酒肆的囂喊掩住、甚至被漠待、蔑視,仍需寫下去,在羅網籠罩以前,

以及香江萬民爭民主的赤誠下。

註腳

1 引自《聖經.以賽亞書》第 6 章第 10 節
2 《聖經.詩篇》第 137 章第 1 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