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 Dá Éan Ghorma

她,忙著桌上寫到一半的企劃書,一往焦躁的喝著永遠提不了神的咖啡,在一堆紙海中,差點因為晚餐沒吃而昏睡在電腦前的她,受不了晚上六點半的孤寂,在沉沉浮浮且沒有多少人的辦公室,她受不了了,刷著一分鐘手機。

並不是誰和誰吃飯吧!或是她喜歡的動畫的最新訊息,出現於社群媒體上,一開頭就直看到的是:

「妳要不要和我們去這裡?」

玲子姐這樣說著,頓時好像一束光照在我的心上。於是我差點驚呼

竟然忘了發生這件事情!

一個小時以後,搭乘捷運去到那個出口,越往出口走人越多。尋尋覓覓,在很多不像她的人面貌中,少說有破百的吧,尋覓著她模糊的蹤影。雖然一次一次我充滿著失望,但是一股心中的火炬越升上來,「一定能夠找到這個模糊的影子」,雖然只見過幾次面,但是在眾人共有的目的地的意志,以及心中看似模糊卻又鮮明的影子,我一定能找到她的。

最終在出口處,在往遊行場的路旁,就像種子出土一樣,我顧不得旁邊舉著指示牌的志工,「玲子!」我興奮的叫著她。

但是她雖然挺著身子前去,卻是眼神有點疲憊。和我前幾次見到她的時候很像。

在沿途有人舉著訴求的白紙,以及許多人精心印製、畫的海報中,現場有點喧囂,但是我看著她簡便的服裝,似乎不想要引起人注意,但是她那有些憂鬱的眼神,卻反而引起我的注意。

「吃飯了嗎」「……」她只是無語看著這紛亂而一致的群眾,以及往大車站這個方向看。也無視旁人的吵雜。

「嘿!聽到了嗎。」玲子輕輕的點點頭,但是唇邊仍似乎掛著心事。

「妳為什麼憂鬱呢?」我好奇的問她。

「還不是家人的事。」她突然似乎意識到了,於是把口罩掛起來。

這時我才想到了,她說過家門口掛著鮮明的十二芒旗,雖然爸媽沒有去幾年前的造勢場,但是還是很鮮明。她雖然一個人飄浪臺北工作住外宿,但是想必也被父母警告說不要參與這種反改革的活動吧。

我於是緊緊握著她的手,一路走到那個城中的大路口。交通管制的地方,許多的年輕人和老人,有穿著高中制服的、有變裝的,大部分都來到這裡,紛紛的舉著自己的訴求,人潮有點多了。

我們拐著彎進去場域,在燥熱的躍然的氣氛下,我看著她,她好像是第一次來,和十年前的曾來過不一樣,有點不安,卻又有點好奇。

玲子看著宣傳卡車上面的高中生,講著「我來自花蓮,我反對花蓮王」,群眾齊呼贊的時候,她也應和著讚,好像我們都來自不同的地方,不論是島嶼的何處,都融會著一股心志,呼喊聲表示我們不是孤單的。

突然旁邊有人說「熱的!讓一讓!」的時候,玲子嚇一跳,於是向左偏,往我傾倒,霎時間我差點跌下去。她那瘦削的身體倒在我旁邊,有那瞬間感到頭髮很香很值得人憐愛的感覺的瞬間。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抱住她的身體,試圖在人群中取得平衡。人群一角的騷動停了下來。

「妳還好吧?」我尷尬地說。

「我沒事,」她總算收著最後的凝重,對我笑一笑。

我彷彿看見一隻鳥兒,飛出牢籠。

希望我能和她一起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