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出語言ê少年人（三）
（原底 tī 2021-04-24 Episode.cc 公開）
（頂一章）
Tī我無定定咧看ê社團群組內底，有人po一个廣告：「您會很多種語言嗎？如果您是高中生會台語、客語等等語言，我們有調查，歡迎在18:00 X街Y號集合，備有調查金。」
這干焦是一个調查嘛！佮賣掉語言有啥物底代？毋過調查金是啥物意思，內底mā無講是啥物大學語文系所ê廣告。就算無，應該愛有語言學界ê團體名落tī面頂，結果干焦寫一个「Reicte會」。Reicte我確定毋是英語，毋過是佗一个語言我mā sa無。無想欲牢tī困擾ê我，吐出來這句：
「這干焦是講『調查』啊，哪會是『賣掉』？」
「汝敢毋知？阮彼班ê明麗伊進前毋是代表學校去參加臺語演講比賽？結果tī欲考進前兩禮拜hőng siânn去遐，落尾汝知影按怎？」阿偉激甲神神祕秘，敢若毋願kā世界大个秘密展出來。
「緊講啦，莫按呢掩掩揜揜。」
「徛tī講台頂，看著稿，煞一句話講buē出來，只是ti-tí-tu̍h-tu̍h，規个面不止仔紅絳絳，guā見笑汝敢知？」
「汝講伊ti-tí-tu̍h-tu̍h，汝家己毋是kā ‘kí-kí-tu̍h-tu̍h’？」我感覺伊按呢傷超過矣，就開始略略仔大聲kā淡薄仔，用新學ê四字詞「指指點點」ê臺語警告。
「Tse事實啊，總是，我buē去參加彼款奇怪ê活動lah。」阿偉按呢講：「而且恁彼班ê英語老師選這篇文章做題目，汝敢猶記得主旨」？
「印象中是講語言消失ê款？」
「我感覺伊毋是凊彩揀ê，是刁工ê。就算無明ê講。我認為，語言一个無去，閣學是蓋困難。汝kā看，英語已經比德語、法語ê語法閣較簡單矣，但是逐家學猶毋是蓋痛苦？汝家己臺語無偌爾輾轉，去遐洗掉毋是加揣麻煩？」
「毋過我猶是好奇『葫蘆裡賣什麼膏藥』，我好奇語言ê，總是愛看內底變啥物魔術pah。」
「『烏矸仔貯ê是啥物』可能較扭掠。」阿偉閣共我糾正矣。
「啊我閣袂記得矣，多謝汝ê指教。我會閣考慮看覓一下。」真正是，閣予伊指教矣，我臺語實在誠無好，一寡仔歹勢，所以我就緊緊閣潦草kā話題收煞。
毋過我到下晡ê放學時間，我猶是直直su-siūnn，思想我ê語言，到底著出賣佗一个？若準講有機會。
我tī囡仔ê時，父母講，tī內公in兜有捌用臺語hām阿公阿媽開講ê經驗，毋過我強強袂記得矣，干焦記得彼句：「阿公，彼臺tī電視機內底ê是啥物矣？」
「He叫做hui-lîng-ki，會當載人tī天頂，若鳥仔仝款飛。」
「內底無一隻龍，哪會叫『飛龍機』？」我天真kā問。
「戇囝仔，就是『飛行』ê機仔。」阿公講：「以後著愛好好仔讀冊，趁大錢，佮阿公坐飛行機去外國。」
就算講較早ê記持lóng無去，但是遮ê話佮釘仔仝款，釘tī阮心內。
是講我到這馬猶毋知影，是按怎離開彰化ê庄跤，來到這个虛華ê城市，我毋知底時我開始干焦用國語佮人講話ê——但是自khā-thong對話到幼稚園老師ê講課，自爸母佮同學hām我講話ê時攏是華語，在我ê印象中。親像海墘予海湧侵蝕仝款，昨昏佮這馬看起來無差，但是一冬一冬是愈來愈退後。Mā親像集中看手錶ê時針，是buē振buē動，但是過幾若點鐘，就降落來矣。
「偌呢簡單著，汝這句話哪會袂曉應？」父母發現ê時，已經袂赴飼矣。
彼時我已經十四歲，當欲國三欲上高中ê時陣。
我開始tī網路頂開始teh揣臺語ê拼音以及臺語ê寫法，逐工開始用臺語寫日記，過了半年字彙額開始變濟ê時，就開始咧試用臺語思考——就算透濫足tsē華語——mā佮會曉臺語ê人講話。毋過有一寡會曉臺語ê朋友共我講：「汝ê腔口不止仔怪怪」。
而且彼當陣爸母mā認為我準備考試lóng袂赴矣，敢閣有時間teh學he？
雖然我後來用實力證明我會當考著理想ê高中，mā加入臺語文化社，但是我ê臺語進步ê速度猶是真慢，掌握ê語詞可能才五、六千ê，足tsē tso̍k-im（濁音）uân-á無法度發音佮真tuan-tiah。
而且我拄考著高中無偌久，阿公就變做永遠無法度佮我做伙四界tshit迌矣，我mā袂當佮伊用臺語開講。
Phāinn著冊包仔，見著欲暗仔真濟同學tī漸漸暗ê烏雲樹影跤向補習班猶是厝內ê方向行去ê時，有一个同學ê手機仔tân著最近聽過ê歌：
「擱淺的人早習慣啦！
就這樣吧！算了啊！
懦弱的人別改變啦！
就這樣吧！就這樣啊……」
若聽著歌手tī背景吼，若想，我的確是「擱淺的人」，規个語言能力lóng牢tī遐，毋知如何是好。有ê人語言能力真好，可能一年半就會當輾轉講一个言語，但是我毋是語言天才。
毋過，彼个魔法，就算是欲予較tsē人言語滅無，mā有可能bô限制欲賣掉啥物言語啊？
所以原本躊躇ê我，開始堅定ê轉彎，向X街起行。我ê影tī後壁拖甲長長長。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