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確定的狀態

最近假日的時候，很想要一直睡、一直睡。

或許讀者會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不想要利用這美好的假日呢？假日的時間明明那麼短暫。

但我的心應該累了，在面對一再不確定的困擾，以及長期的情緒勞動，還有令人心累拘束的狀態，終於有可以喘氣的時候，心裡會浮現出對於這世界的不滿以及想要逃離的欲望，覺得這世界完全索然、無意義。

於是我很不想要醒來，只想在混沌狀態下找尋自己的解脫，一面看起來像逃避現實，一面卻也是修復，也是活在這種社會中的反抗——如果能夠比陳摶睡得還久，甚至可以不用醒於氣息與現實中，這或許也是好事吧。雖然只能夠用這種對社會無害以及可怪的方式，表達對這社會的厭惡，也是一種很可悲的事。

但我能做什麼呢？也不可能用大規模害人這種無謀而無用的方法反抗，社會就像一位強大的奴隸主一樣，單靠自己一個人攻擊實在暴虎馮河，毫無意義。雖然不得不和社會上的其他人一樣，只能屈從，但內心實在不依。

或許我的症狀只要休息個假就好了，但我的工作是責任區制的，放假意味著放假積累的就像債務一樣，得在日後將之完成。終究工作的壓力也無法減輕。

但是至於辭職，給自己一個所謂的 gap year 找出自己想要走的，以及完成自己的夢想呢？覺得這也是冒險的舉動。因為我不知道之後還能不能夠找到比較好的工作，在這個競爭激烈以及低薪水的社會，自己的儲蓄也不見得能夠支撐。何況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支持我這樣做，這很 critical。

而自己因為意志不夠，以及面對工作的事情導致的心裡的疲憊，一面完成需要花很多心力才能完成的興趣，感覺也是越來越難達成。但是自己面對這種難以解決的悔恨和困窘，心裡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可能我就像是一隻貪得無饜、不自量力的蟲，妄求自己難以達到者，以致於吃下得不到的苦。但一方面又覺得自己不甘於這樣庸庸的度過，我真的是很貪心啊。

面對這一切的困局，以及其他事物難以消解的痛苦，還有獲得成就覺得空虛，失去或達不到卻格外痛苦的境地，究竟要如何才能瓦解呢？就算有人說你不喜歡這份工作你可以辭職，但是這不適用於人生。為了社會運作大家的好處——雖然誰是最大贏家就不好說了——人沒有隨意決定該不該死亡的權力。但整個社會試圖用權威的方式拉著人，卻又不給人一個合宜、有尊嚴、不用獲得人群中大憂大慮的環境，這何曾不是一種偽善呢。

有位朋友對我說：你一直抱怨現代社會不好，卻也無法證明以前的社會比較好。我說了許多對現代社會的不滿，我猜除了現今政經情勢給人的希望感不如以前外，還可以歸因於我現在社會中遭逢的苦痛，而無法宣洩，只好像古人一樣創造一個想像中的過去作為烏托邦，來遁出現實，撫慰自己得不到的安寧和希望吧。

而現世中，我終究要背著重荷，面對未來種種不確定的恐懼下苟且拖命嗎？或許只能拿寄金簿上的數字來說嘴，但這不能解憂，長遠來看也是缺乏意義。

終究只能在這個飄忽不定的篤定下存在，一面希冀著不存在或是架空的狀態。我想到以前很喜歡聽的老歌歌詞：


「青春的空身單漢，前途無定處，
隨風流，飄來飄去，不知東抑西。」
——莊啟勝〈夜霧的港口〉
(Tshing-tshun--ê khang-sin tuann-hàn, tsiân-tôo bô tīng-tshù,
suî hong lâu, phiau-lâi phiau-khì, m̄-tsai tang iah sai.)
–Tsng Khé-sìng “Iā-bū--ê Káng-kháu”